[承]争吵
得知方孟韦报考了公安大学时荣石直接到方家跟他拍了桌子。
“方孟韦，你就不能不这么任性？！”
“你和我哥都可以任性，就只有我必须听话么？”十八岁的少年分毫不让，倔强地与他对视。
荣石硬是被他这个一直听话的幼弟噎的说不出话，揪了人领子把人拎起来拉近，尚未开口，被方孟韦一拳打到了肚子上。荣石下意识地抓了那只手扭到人身后，更加惹怒了方孟韦，这一架不打是不成了。
一番缠斗下来，纵使荣石只用了两三成力，还是把方孟韦按到沙发上动弹不得，气急了的少年对着荣石的手臂直咬了下去，荣石吃痛一松手，气得笑了。他这一笑，却叫方孟韦的眼眶湿了起来。
方孟韦向来不善言辞，只如幼年一般与荣石对视，爱哭的习性在这个自幼便将他宠到天上的人面前更是难以抑制，是以荣石便与一双噙着泪的鹿眼对望，他的少年眼眸深处破碎又坚韧。年长的人到底败下阵来，微叹了口气，压低了声线轻声道，“一定要去？”
他唯一收到的回应是一个深深的点头。
荣石明白他这孩子面上温润平和，倔起来不输给他哥。只得手搭到人肩上将人揽进怀里，“孟韦，我不想让你再有任何危险了，我已经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个亲人了。”
方孟韦没挣开荣石的手臂，垂着头不愿多看他，“叔叔，你跟我说过的，如果我们想守护住家，首先得守护住国，我已经守不住这个家了，总该有点儿什么是我能守护住的，是么？”
荣石转过头看着少年尚有些婴儿肥的侧脸，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到底没办法把人永远放在温室里看护，“那就去吧，不能让你后悔”，荣石叹气，伸手拭去了少年脸上的泪，方孟韦向后缩了一下，顿了几秒，把脸埋到荣石肩上，抱着人默默哭了起来。荣石已经有几年没被他的小团子这样黏过了，先是一愣，随即便自顾自当他是念及旧事思念母亲，便把人揽在怀里。方孟韦忍不住又颤抖起来。
方孟韦记得荣石说的很多话，那些有关家国的话亦是沉沉砸到方孟韦心里，即使荣石说起这些时他才只有八岁。
起初荣石辍学去当兵，先斩后奏，几乎被父亲打断了腿，也没拦住当年一腔热血的少年。
那几年中国颇不平静，99年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举国对蛮横的世界警察无能为力，荣石第一次被力量差距震撼，满怀不甘。01年王伟牺牲，81192再不可能返航，青年骨血里的热忱与愤慨被彻底激起，过完了年，他便退了学入了伍。
他问方孟韦，两年后你还会记得我么？他又哄他，只两年，就回来一直陪他。年幼的团子一直记得他的话，乖乖等了两年，几乎是算着日子等他最亲近的荣叔叔回来找他。
两年后荣石如期归来，站在他家门口喊他名字。已经窜高许多的方孟韦飞跑下楼，到了客厅反倒慢了下来，慢悠悠晃到荣石面前，垂着头也不说话，荣石被他这样子弄得有些慌，正欲伸手去摸头，直接被一个拥抱撞了满怀，哭笑不得地将人从腿上掰下来抱到怀里。
一整天小男孩儿都很高兴，夜里方母本来已经为荣石准备好了客房，可方孟韦实在太黏荣石，又一起睡惯了，客房总归是用不上的。
荣石把团子强烈要求带回来的子弹壳摆成一个“韦”字粘到一起，摆到方孟韦的床头。他躲闪开方孟韦欣喜的眼光，手指在床头反复磨蹭，有些话不得不说。
“孟韦，明天一早我要回部队了。”
方孟韦茫然点了点头，“啊？”
“我……孟韦，我通过了一个选拔，要一直在部队待下去了……”
“可是……你说话不算话！荣石，你答应过我的！这次回来就不再去了！”方孟韦带着哭腔吼起来，这个年纪的他已经被教育了男孩子不能轻易流泪，可只要面对荣石，总是憋不回去。
荣石伸手去搭方孟韦肩膀，被错开了身子。无奈只得退后，面对的是个孩子，可他从不愿敷衍欺骗，倒比面对任何人都紧张，“孟、孟韦，可以听我解释么？”
“说！”好在这孩子终究是他陪伴长大的，他知道方孟韦性情温软又倔强，却从不会真的不听道理。
是夜荣石说了许多话，方孟韦已不是两年前的模样，他听得懂，也不再像两年前一样大哭着拽住荣石不放他出门。
走的时候方孟韦舍不得地拉着他送到小区门口，他说，叔叔，等我长大，和你一起去守护，我不像你一样，我一定说到做到。
那些话的确是荣石自己说出去的，十年后被悉数奉还，他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欣慰。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他的少年真的这么遵守诺言。
出来混，到底还是要还的。
tbc.
其实考虑了小方是不是太早熟，然后想了一下我八岁的时候确实已经听得懂这些话了，就算不太懂，也能理解和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