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归期
“我爱你。”
方孟韦在说出这句话时，以为自己终于能如释重负。可荣石的反应，让他的表白成了一个笑话。
那个男人久久没再说话，他勇气殆尽，也再追问不出什么所以然，那一路上便又沉默着。
直到荣石将车开到了方孟韦家楼下，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说，“孟韦，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你应该向一个好女孩儿说那句话，哪怕是我的妹妹，也不该是我。”
他还说，“回家吧，你爸该担心了。”
方孟韦下了车，荣石便离开了。他站在霾深雾重的北京城里，想要说服自己，是雾霾辣到了眼睛。
直到方孟韦开学，荣石再没出现过，他仅剩的尊严也不允许自己再去找荣石。
他理解荣石的反应，也预料过这个结果。可当这个最坏的结果真的轻描淡写地压到他身上时，方孟韦发现，他还是难以接受。
他明明才刚刚确定，荣石分明是爱他的。
程小云和方步亭也看出儿子情绪低落，又问不出缘由，只能猜是荣意这些日子不再过来，孩子这是失恋了伤心。
的确只猜错了一点。
荣意不用问方孟韦，看荣石的脸色和再没出现过的青年，她已经知道了结果。给小方打电话过去，青年只说感情的事不能强求，荣石已经那么明确地拒绝了他，他也只能向前看了。
却是电话两端都知道这是假话，爱慕了这许多年，怎么会是这么轻易就放得下的。
荣意要约他出去散散心，也再劝劝她哥，都被方孟韦拒绝了。
方孟韦把自己扔在家里，头发乱窝窝支楞起来也不理睬，开了电脑挂上lol一天都不太下线，只给自己每天留了一小时跑步时间。
方步亭近期不在家，程小云不逼他，只每天吃饭时叫他一声，方孟韦乖乖吃饭，不给小妈添堵。
荣石没再来过，也没再联络，就到了开学时间。
方孟韦给自己定了个期限，至少这学期结束前，他会让自己在荣石所能接触到的范围内消失的干干净净，如果荣石不来找他的话。
荣石也不好过。
回京后他逼迫自己将方孟韦泛着水光落下泪的眼睛从脑子里抽离，把自己扔到酒桌上，与政府官员之间斡旋。
醉的时候，夜里一个人闭上眼的时候，方孟韦清亮的眸子就会出现在他眼前。他的团子爱哭，已经不是他的团子了……那孩子爱哭，可真真切切因为他而难过到泪珠掉下来，却只有两次。
上一次还是他去当兵，方孟韦只有六岁，舍不得他有危险。自那以后，荣石用尽所有心思，去守护方孟韦。尤其当他的母亲去世之后，他曾经在心里跟自己发过誓，不能让这个拉着自己手颤抖的孩子再受到伤害。
却又是他亲手在方孟韦心上划了一道深重的伤痕。
时至今日，他再不会爱上别人，当下这个节点，他又着实不敢接受方孟韦对他言爱。
他才二十岁，未来还有太多可能。回想自己在他生命中的痕迹，太多太多了，多到方孟韦就算躲了他几年也逃脱不开他。
何况他读了警校，未来是断不能出柜的。他自己又是有八年入伍经历，六年特种兵，现今是荣氏掌权者，他也是不能出柜的。这个春节方家又出了件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有方孟敖一个已经足够致命，再加上一个方孟韦，方家是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的。
他想和方孟韦在一起，想吻上那双泪盈于睫的鹿眼，可他不能。
他强迫自己接受自己一手造成的结果，狠下心不去联系方孟韦。
却是再做不到置身事外。
以往几年，即使方孟韦躲他，他也能从各处看到他的近况，或喜或悲，总在他眼里。
可自他与那孩子说过拒绝的话，两个月了，方孟韦就像真的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荣石开始慌乱。
搁在前两年，他还可以只当方孟韦是学校课业繁忙，无暇与人联络。
而今，完全寻不到方孟韦踪迹，起初他还担心方孟韦会来找他，他该如何面对，可那孩子如今完全不见踪迹。他甚至连工作时也会去想，那孩子在做什么，他因为这件事究竟有多不好过。虽然心中认定了自己不可能与他在一起，但说方孟韦的生命中刻下了太多他的痕迹，荣石这二十年心里惦记最多的，又何尝不是那个二十年前第一次抓住他的手就让他再也没放得下的小团子。
荣石开始觉得自己可笑。从他明白自己对方孟韦的心思后，就再没藏住过，他那样拒绝方孟韦，又是哪里来的立场。
两个月，他瘦了十几斤，也不说自己究竟有什么事儿。荣树索杰面面相觑了十几天，最终还是电联荣意，搬救星过来拯救他们开会走神吃饭也走神，脾气暴躁到被骂习惯的荣树也忍受无能的总裁大人。
荣树几乎是向荣意哭诉，“姐！！你再不来，我就要被大哥的黑脸虐死了！”荣意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应了弟弟的百般恳求，已经被她哥坑得一个弟弟心灰意冷了，亲弟弟怎么也得至少活下去才行。
荣意直接从宿舍打车到了荣石家里，到了直接从荣石账上划了一百块，算是来回车费。
荣石又是夜里才回来，荣意没等他，自己睡下了。第二日近中午，荣石做好了饭敲了她的门。
“哥，你居然知道我来了？”荣意故作惊讶。
“我家没女人的鞋，除了你哪个女人有我家钥匙。”肯定句。
“哟，哥，您还知道您家里住不进来女人啊。”荣意一脸嘲讽。
荣石无言以对。
“哥，先声明啊，我这次来，跟人小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亲弟弟被你骂惨了受不了，想让我探探你口风。你的口风我也不用探了，不就小方找不到了么。可是你每天摆张臭脸，荣树杰叔受不了。要么，您彻底把方孟韦忘了。要么，您就去找人，别跟我们这儿要死不活的，看不下去。”
荣石也不吃饭，也不说话。憋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可是我……”
“可是什么？你不敢去找他？”
“我不能。”荣石以手扶额，他何尝不想找方孟韦，可他不能让那孩子再有希望。
荣意不想理他，低头吃饭。
隔了一会儿，荣石自己开口，“荣意，你最近和他有联系么？”
“没有，小方开学了以后就没找过我，我也没理由找他。”荣意玩味地看着他。
荣石又不说话了，等荣意吃好了饭，收了餐具坐到那晚方孟韦坐过的沙发上。
“荣意，我出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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