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梦呓

慎关,爽了就跑。

我是个庸俗主义者,无心痛哭。

【荣方】茫茫俗世[4]

[承]长痛

十几小时的普快硬座即使对警校生来说也是一次不顺心的经历,火车上乱跑乱叫的熊孩子哭号了起来,旅人动辄便脱鞋躺下,同时还有人刚刚倒了热水在吃泡面。坐在方孟韦对面的人正外放着巨大音效用手机打斗地主,腰背已经有些僵硬酸痛的青年微微蹙眉,挂了耳机向后仰身闭目养神起来。

他习惯性地选了普快,方孟韦一度对父亲续弦的抗议不像哥哥那样激烈,他闷不做声地在小事儿上听父亲的安排,但执拗地选择了警校,执拗地不想花家里的钱,尽管现今时过境迁,可有些习惯已经改不掉。

也还有一个原因,是方家讳莫如深的。尽管飞机失事已经过去了数年,方孟韦仍然坚持不搭飞机,先前也被他哥强拖上飞机一次,飞机起降之间的眩晕和反胃让他下了飞机就直奔卫生间呕吐,方孟敖无奈,便也不再强制让他接触任何和飞行有关的事情。

这次去无锡探望姥姥,方孟韦一直绷紧了神经怕自己哭出来,现在总算不用再顾忌自己的情绪会影响老人,却是无论如何也哭不出了。母亲过世也已经有七年时光,或许七年真是会让人变成另外一个人,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和遗憾如今都已经转化成埋在心底时不常戳到自己一次的隐痛,只会在梦里不停闪回转动,醒后会有一阵失神,旋即便会被压了下去。

只是母亲故乡总是不同于其他,姥姥生长在江南,操着一口他听不太懂的无锡话,让他叫她外婆,深一脚浅一脚地带着他在那些母亲幼时走过的地方。那边新建了地铁,东林书院也修了修,只不过还是一样破旧,可你妈喜欢,还有这条街也成了旅游的地方,这小笼包可甜,也许你吃不惯,你妈小时候最爱吃了……老人家恍惚地念叨着每一个小小的细节,在被方孟韦搀扶回家后已经昏昏欲睡,还是握着外孙的手不肯放开。

临别时外婆笑呵呵地跟他说,仔别再来了,难免触景伤情。方孟韦眼眶一红,赶紧道了别进了检票口没再回头。冬天的无锡真是冷到了骨髓里啊。

火车上的方孟韦身上披了件大衣,还是十八岁生日荣石送他的,他向大衣里又缩了缩,哂笑了自己一瞬,那个表情出现在他这张脸上违和得让身边的人多看了他一眼。

躲得再远又能怎么样,连他送的衣服都还一直穿在身上。

只要把头缩进这件大衣,就总会想起那些他被人揽在怀里保护安慰的画面。总要长大的,总得离开他的,荣石不可能永远属于他。

可他放不掉那一丝暖意,仿佛还是七年前他缩在荣石怀里哭到神志不清时的温度,仿佛他的叔叔永远在他身边,不管发生什么。

母亲走时他十三岁,暑假在承德荣石家里玩儿,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能和她说,他说了,那句再见是他随荣石走时跟妈妈说的,他以为过几天就会再见的,没想到就是永别。

知道消息后荣石订了最早的火车票陪他回京,直到了家里,方孟韦都死死攥着荣石的手没放开过,他已经失去母亲了,下意识地不想再失去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以外对他最好的人,连想想都觉得心惊。

哪怕彼时他还意识不到自己对荣石的情意里究竟包含了多少东西,又将会包含多少东西。

火车进站,时近年关,方孟敖尚未回家,说是春节当天到,方步亭说他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哪还用人来接,最后在火车站等他的,倒是程小云一个人。小妈自自然然地带着他回家,说荣石来了电话,过几天会来北京,他伯父又给他在北京安排了相亲。方孟韦顿了一下,习以为常地笑,一双鹿眼盈盈像是有水光,程小云转头看了一眼,又似乎是阳光照进眼里的闪亮。

回家吧,也许。

tbc.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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